寻常事 五
冷圈粮少，自给自足，同人而已，切莫当真！鞠躬🙇
在医院门口下了车，王大雨飞奔进去，电梯还需要等，他心急如焚，二话不说转头跑楼梯去了，等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徐无双病房门口时，他又犹豫了。
徐无双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，腿上的这一刀挺深的，下午打了麻药缝了针，现在麻药劲儿过了，痛觉神经苏醒过来，疼得他有点心烦，他想接着睡，但是下午昏睡太久，现在一点也不困了，徐无双皱着眉叹了口气，不自觉地又开始回忆下午王大雨扑过来时的情景，啧，胆子太大了！徐无双后怕地腹诽，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少了一根感知恐惧的神经呢？
门被轻轻地推开，有人走进来。徐无双没睁眼睛，他以为是护士来看他的情况，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，因为这个人在他床边坐了下来，紧接着，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用两只手握住了，然后这个人轻声道：“徐队？”
徐无双暗暗挑了挑眉，王大雨？怎么警局这么闲的吗？
徐无双有点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，因为下午刚刚训了他一顿，这会儿再见面多少有点尴尬，他正在纠结呢，突然就感觉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。徐无双一愣，什么东西？这孩子不会是哭了吧？他难以置信地想，好好的哭什么？
王大雨委屈地垂着头看着徐无双的手，片刻后他又轻轻拉开被子看了一眼他的腿，伤处被病号服遮挡，他什么也看不见。王大雨把他的被子盖好，然后慢慢地把头靠在徐无双的手背上，他那双大眼睛红红的，大颗的眼泪蓄在里面，随着他低头落下来砸在徐无双的手背上。
徐无双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，只看见王大雨毛茸茸的发顶和耳朵，他耸着肩膀小声地抽着气，一边哭一边絮叨：“哪有你这样的师父，动不动就要赶我走！你说这都第几回了？”他抽了抽鼻子，自问自答：“这都第二回了！你还让我去跟邢队！我怎么能去跟邢队呢，你才是我师父！你都承认了的你又反悔！”
王大雨抬手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脸，接着埋怨徐无双：“我知道你怕我受伤，可是，可是我也怕你受伤啊，没错你穿着防弹衣，那，那他要是不打后背，他要是打头，打腿，那怎么办？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吧！换作是你，你也不会看着啊！我明明没有做错，你就生气了，你还要赶我走！我，我喊你，你都不回头！”
王大雨又想起他站在汽艇上喊徐无双，而徐无双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，他更伤心了，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：“我喊你你都不回头！你头都不回就走了！”
徐无双回想了一下，自己确实头也不回的就走了，但是那还不是被他气的吓的，而且当时态度坚决也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！刑警是个危险的职业，面对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歹徒，每次出任务都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，所以这个职业要求每个人都冷静，谨慎，细致，勇敢！如果只是做到了勇敢，那跟莽夫有什么区别？这次侥幸枪里没有子弹，下次呢？下下次呢？每次都能这么侥幸吗？徐无双当刑警许多年，在他手里破的案子数不胜数，他身上大伤小伤无数，他保护了很多人，唯一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误就是苏小伟，这样沉痛的失误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结。他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，什么危险都敢冲锋在前，却希望王大雨，罗旭东，齐苒能谨慎再谨慎，小心再小心，甚至胆小一点都无所谓！他把自己当做一把大伞，一副盾牌，他希望他能保护所有人！其实徐无双心里也隐隐知道，他们终将独当一面，成为优秀的人民警察，受伤和成长一样不可避免，却还是忍不住去保护他们，总觉得能护一时算一时吧！
徐无双轻轻叹了口气，看王大雨委委屈屈的样子，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又有点心疼，莫名其妙的还有点可爱，他忍不住就想揉揉他的大脑袋，帮他擦擦眼泪，就在这时，王大雨突然抬起头，徐无双迅速闭上眼睛，王大雨含着一泡眼泪没能察觉，他吸了吸鼻子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徐无双，可怜兮兮地道：“师父，你别赶我走行不行？”
徐无双心里一震，只觉得好像有什么柔软又难以形容的情感突然喷薄而出，让他的心一下子软成了一团，他突然很想坐起来抱抱这个小屁孩儿，告诉他，其实那都是气话，是吓唬他的，但是理智和身为成年男人对拥抱这种亲密动作的羞耻感，又克制着他，让他闭着眼睛动弹不得。徐无双轻轻动了动手指，想装做刚刚苏醒的样子，然后借这个机会，安慰安慰王大雨。
谁知他手指刚刚一动，王大雨就好像见鬼了似的，突然跳起来，然后，跑了！
徐无双瞪着眼睛扭头看着被关上的门，他疑惑地自言自语：“跑什么呀？至于吗！真是！”
王大雨一路狂奔到护士站，气喘吁吁地对值班护士报告：“1206，徐无双醒了，麻烦，麻烦你们去看看！”
护士看他一脸的焦急，连忙快步走出护士站，边走边问：“他是有什么不舒服吗？”
王大雨茫然道：“啊？没有吧，我不知道啊，我看他醒了，我就来叫你们了，不是应该给他检查一下的吗？”
护士停下脚步责怪地看着他道：“他早就醒了，我们已经检查过了，你这大惊小怪的，我以为他有哪里不舒服呢！你回去看着吧，如果有什么不好再来找我！”
王大雨震惊地停下脚步，他怀疑地重复了一下：“他早就醒了？什么时候醒的？不是有麻药吗？怎么会醒这么快啊？”
护士本来有点不耐烦，但是看他似乎很担心的样子就耐着性子解释道：“徐无双是吧？他这只是个小手术，也没有全麻，先前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，并不是因为麻药作用，手术之后他很快就醒了，就是有点虚弱，估计会稍微嗜睡一点，放心吧。”
王大雨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，他机械地点了点头道：“谢谢您，我知道了。”
那护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，从护士站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计递给他道：“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，脸怎么这么红，你测一下体温吧！”
王大雨连忙摇了摇手，他有点慌乱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，想回去病房看看吧，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，他侧身靠在墙上抬手捂住了脸，心想，太丢人了！也不知道徐无双听到了多少！不知道现在换个星球生活还来不来得及！要不我还是去邢队那里吧，躲几天再说！
王大雨正垂头丧气地靠墙纠结，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，他吓了一跳连忙回头，就见池一菲拎着饭盒微笑着看着他：“大雨，你怎么在这站着啊？去看过你师傅了吗？”
王大雨点了点头道：“一菲姐，看，看过了，你来给徐队送饭啊？”
池一菲点点头道：“对啊，一起去吧，你也没吃饭呢吧，我多带了一点，你也吃点吧。”
王大雨连忙摇头道：“不用不用，一菲姐，我吃过了，你快去吧，徐队刚醒，我，我先走了！”
池一菲抬手抓住他胳膊，嗔怪地看他一眼：“你急什么？我可听齐苒说了啊，你跟你们徐队又闹别扭了，怎么？你来看他他训你了？”
王大雨赶紧否认：“没有没有没有，是我，是我不好，老是惹徐队生气，他是为了我好，我知道，你快去吧一菲姐，我那个，我还有事，我先走了，真得走了，特别急！真的！”说完他挣开池一菲的手，一溜小跑消失在拐角，连电梯都没坐！
池一菲好笑地摇了摇头，拎着饭盒去了病房。
听见门响，徐无双猛地扭头看过去：“大雨…一，一菲，怎么是你啊？王大雨呢？”
池一菲笑眯眯地走进去，把饭盒放在柜子上，一边扶他起来，一边反问：“怎么？看到是我你挺失望？”
徐无双赶紧笑道：“怎么可能，我是奇怪你怎么有时间过来，局里现在挺忙的吧？”
池一菲点头：“嗯，挺忙的，我给你送完饭就要回去了。”
徐无双点了点头，他心不在焉地喝了口粥，眼睛却瞟向门外，犹豫了一下，他开口道：“王大雨呢，没跟你一块儿来吗？”
池一菲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：“来了啊，我刚还在外面碰见他呢，怎么他没进来看你吗？”
徐无双含糊了一下，总不能说，他不光来了，他还趴在自己的病床前哭了一顿吧，王大雨不嫌丢人，他还嫌呢！
池一菲看他沉默，以为自己猜对了，她看着徐无双道：“无双，你不觉得有的时候，你对王大雨过于严厉了吗？”
徐无双顿了一下，他挑了挑眉道：“有吗？”
池一菲使劲点了下头：“有！你看你把他吓得，明明都到病房门口了都没敢进来，你说这孩子多怕你！”
徐无双想象了一下王大雨委委屈屈的脸，忍不住笑了一下，但是马上他就收起笑容道：“我这不是严厉，我是为了他好，刑警的工作有多危险你也不是不知道，多一些谨慎总是没错的！”
池一菲道：“我明白，你的出发点是好的，我也知道，你之所以这样对王大雨，是因为小伟，小伟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，你不想大雨也受到伤害，但是无双，你也说过，大雨不是小伟，他也不会变成小伟！”
徐无双点头：“没错，没错，大雨不是小伟，我会保护好他，我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！”
池一菲摇摇头，她无奈地道：“无双，你错了！如果不想让王大雨受到伤害，那开除他，让他离开刑警队，他才能真正的平安！但是你觉得那可能吗？王大雨有多热爱这份工作你不是不了解，他有那么强烈的使命感和正义感，甚至可能，在你不知道的时候，他已经随时做好了牺牲自己去完成任务的准备！你说你要保护他，你能保护他一辈子吗？”
徐无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：“我可以！我可以保护他一辈子！”
池一菲简直被气笑了，她看着固执地跟她对视的徐无双，心里一时五味杂陈，她轻声道：“你不可以，无双，你承认吧，你会老，会受伤，会调职，会退休，而王大雨，他会长大，也许有一天，他会因为什么原因被调走，到时候他离你远远的，你还能保护他吗？”
徐无双皱紧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粥，粥凉了，他也没了胃口。
池一菲看出他神情里拒绝再谈下去的意思，但是她不肯放过他，她近乎逼迫地问：“说啊，你还能保护他吗？”
徐无双把粥碗放在柜子上，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道：“一菲我们，能不能不讨论这个了，这都是以后的事，我，我觉得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，你说呢？”
池一菲盯着他，好半晌，直到徐无双有些不自在的垂下视线，她才微微一笑，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，随后起身道：“行吧，时间也差不多了，我局里还有工作，你记得把粥喝完，我先走了。”
徐无双点点头，目送她走到病房门口，池一菲一手握着门把手犹豫了片刻，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他道：“无双，我觉得你应该审视一下你对王大雨的感情，也审视一下你自己。”说完，她笑了一下，开门走了。
徐无双迷惑又茫然的皱起眉，他反复咀嚼池一菲临走时说的这句话，没明白她什么意思，审视我对王大雨的感情，这有什么可审视的？审视我自己，我有什么可审视的？他重新端起粥碗，食不知味地把粥喝光了。
池一菲在医院门口又遇见了王大雨，彼时王大雨正坐在花坛边啃汉堡，池一菲真的被他们师徒俩搞得没脾气，她径直走到王大雨面前，用玩笑的语气责备他道：“不是说自己吃过了吗？不是说自己很忙吗？这是在干嘛呢？”
王大雨赶紧站起来，把满嘴的汉堡咽下去，擦了擦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：“一菲姐，你看完徐队了？”
池一菲玩味地看着他，这俩人，一个一开口就要保护对方一辈子，一个一开口就是对方的名字，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！
池一菲笑着道：“对啊，你师父还问你呢？”
王大雨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了，他磕磕巴巴地问：“徐，徐队他，他说什么了？”
池一菲眉毛一挑，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微微眯起，可以啊，老的不开窍，小的倒是挺开窍的！本来在嘴边的话打了个转被她咽了回去，她笑着道：“你师父说，他要保护你一辈子呢！”
王大雨闻言，只觉得心脏砰地一跳，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他心里炸开了，让他一时呼吸急促，那种有点缺氧的感觉又来了！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池一菲，好像有许多话想问，可是一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，好一会儿，他才难以置信地问：“真，真的？我师父他，真的这么说吗？不是，他原话是什么啊？一菲姐你不知道，他今天还说要让我去跟邢队，让我以后别跟着他了，他说这话的时候，表情真的特别特别认真，我真的觉得他可能这次是真的不想要我了，我，我，他，他，他真这么说的啊？他还说什么了？他有没有说，以后还要不要我了？”
池一菲笑着点头道：“他真这么说的，大雨，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你师父了，你师父其实非常非常关心你，也很心疼你，下午的事我都听说了，如果不是非常在乎，你师父怎么可能发那么大的火啊！他是怕你受伤啊！”
王大雨抽了抽鼻子，但是马上，他又笑出一口的白牙，他使劲点头道：“我知道了一菲姐，谢谢你！真的！改天我请你吃饭啊！”
池一菲也笑道：“好啊，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吃什么！”
王大雨大手一挥道：“行！”
送池一菲上了出租车之后，王大雨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医院。
他来到徐无双病房门外，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领带，本来想敲门，可是想了想又怕打扰徐无双休息，他悄悄地趴在门上看了一眼，徐无双躺在病床上，已经睡着了。
王大雨没敢进去打扰他，又担心晚上没人照顾他，上厕所什么的不方便，便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，一宿没睡在病房外陪了徐无双一宿。第二天早上，王大雨是被罗旭东叫醒的，罗旭东惊讶地看着歪在长椅上的他道：“你在这守了一宿啊？”
王大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后背和颈椎点了点头，他哑着嗓子问：“你来给徐队送饭啊？这什么吃的啊？”
罗旭东打开给他看，几个素包子，一碗粥，还有一点咸菜，看样子是在食堂带过来的，还热乎呢，罗旭东问他：“你吃吗？我也不知道你在医院陪徐队啊，没带你的份儿。”
王大雨抬头看他：“那你还问我吃不吃？”
罗旭东不好意思的笑：“这不是得客气一下嘛，要不多没礼貌，行了，你回去吧，我在这陪着徐队。”
王大雨想进去看看徐无双，又有点胆怯，昨天热血沸腾的冲上来的时候，已然忘了自己在他床前哭过的尴尬，现在睡了一夜，记忆恢复，热血消退，尴尬又回来了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，只是嘱咐罗旭东：“那你好好照顾徐队，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，那个徐队一会儿可能得打针，你看着点药，上厕所的时候你扶着点他，徐队不爱吃药，你一定得提醒他吃药，中午你们想吃啥，我如果有空就给你们带过来。”
罗旭东有点受不了地赶他：“行了行了我知道了，你快走吧，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！”
王大雨走出几步，突然又被罗旭东叫住道：“哎大雨，你回去记得给徐队收拾两件衣服来啊，你们宿舍门锁着我进不去。”
王大雨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。
感谢大家的点赞，评论，推荐，鞠躬🙇！我努力不坑！
评论(9)